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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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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沈星淮確實如游弋之前預料的那樣,這段時間忙得不行。科裏兩個學弟休息時間約著去滑雪,結果雙雙被送進了本院骨科住院,成為本科室一個人盡皆知的笑料。

但是一下子損失兩名實習醫生,工作的重擔就落在了其他人身上了,沈星淮這邊的管床病人也不得不又多加了一些。

游弋提前跟沈星淮打了聲招呼,趁他午休得空的時候過來給他送衣服。其實他原本還想再約個飯,但是又怕耽誤沈星淮的休息時間。

沈星淮的工作太忙了,常常讓游弋覺得有點無從下手,發消息也怕打擾到他,約他出來吃飯的話也擔心占用他好不容易才有的私人時間。以至於游弋最近總是盯著手機發呆,一個人在聊天框裏輸了又刪,最後什麽也沒發出去。

有時候他反應過來過來自己的行為,都忍不住發出苦笑。畢竟他的人生,很少有過這樣束手束腳、小心翼翼的時刻,而一旦產生這種時刻,往往都與沈星淮有關。

喬銘幾次找他出去玩,看著他對著手機一臉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吐槽,“你這樣子,不知道的以為你在琢磨什麽人生大事呢?”

游弋懶得回嘴,心裏只覺得也沒說錯。

進醫院時,沒先看見沈星淮,倒是先撞見了沈星淮同科室的師兄夏元。

“喲,小游。”夏元見誰都能湊上去嘮兩句,“好幾天沒見,又變帥了。”

游弋聽了一句誇,想著也不枉自己今天認真打扮了一下,笑著跟夏元又閑扯了幾句。

“你來找星淮嗎?” 夏元一直都知道游弋跟沈星淮關系挺好的,所以幾乎不用怎麽思考就能猜到游弋來醫院幹嘛, “他剛剛被心內的師弟叫住了,應該是聽說他最近要找個合租室友,去問問情況。”

“星淮哥怎麽突然要出去租房住?”

“這不是要當住院總了嗎?”夏元想起自己當住院總的那年,簡直累得沒個人樣兒了,而且經常半夜兩三點在家裏收到奪命連環call,“要隨叫隨到,星淮家住的有點遠,租房比較方便。”

游弋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春城的氣溫開始逐漸回溫,有要快速步入春天的架勢。游弋剛跟夏元聊完,就在手機裏收到沈星淮的消息,說可能要麻煩他再等他幾分鐘。

等待是游弋很擅長的事情,更何況只是幾分鐘而已,所以他很快地再聊天框裏回了個“好”。

過了好幾分鐘,沈星淮匆匆從不遠處跑來,看到游弋時,露出了一個帶著點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突然有點事,耽擱了幾分鐘。”

沈星淮是一個有著嚴格守時觀念、不喜歡讓人多等的人,但剛剛那個師弟一直拉著他問他問題,話密到沒給他喘氣的機會,他也沒找到可以脫身的機會。

“沒關系,也沒幾分鐘。”游弋把手裏的袋子遞給沈星淮,裏面裝著沈星淮之前弄臟的那件襯衣。

沈星淮一邊說謝謝,一邊也把游弋的衣服遞給他,除此之外,又給了游弋一個小號的手提袋。

“這是?”

沈星淮笑著解釋,“你之前說味道很合你口味的咖啡。我前天上班順路在他家買了兩袋咖啡豆。”

游弋看著手裏的咖啡豆,眉眼抑制不住地上揚。沈星淮不愛喝咖啡,犯困也只愛喝功能性飲料提神,那家咖啡店也不在沈星淮上班的路程之中。

所以,不是順路,是專程。

因為這個發現,游弋腦袋裏飛舞著許多彩色讓人忍不住愉快的肥皂泡,幾乎要忘掉了早晨接到家裏人所謂關心電話後的煩躁。

兩人在午後溫暖的陽光裏坐著聊了一會兒天,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麽又聊到了沈星淮很喜歡的那家甜品店,店裏出了一款新品蛋糕。游弋覺得應該很符合沈星淮的口味,問他下次要不要一起去吃。

沈星淮聽游弋的描述,也覺得那款蛋糕應該是很好吃、自己很喜歡的,但不知道怎麽的,他不太想去那家甜品店了。

之前聽游弋說,那家店的老板娘和之前一樣染著很酷的紫發,沒怎麽變樣,店裏的裝修也和在學校門口沒什麽兩樣,蛋糕的味道也是和從前一樣。

沈星淮忽然有點理解許雲鶴不敢在春城久待、即便回了春城也不願意出去走動的行為了,也覺得自己要是去那個蛋糕店的話,大概也找不回曾經那種溫暖幸福的感覺了,而只會覺得傷感。

於是他沈默了一下,找了個借口說,“有點遠,我可能沒時間去。”

樹葉落下的陰影映在沈星淮的臉上,掩蓋住了他眼裏的落寞。

“沒關系,你想吃的話,我可以做你的專屬同城快送。”游弋笑著,用一種聽起來很溫和、讓人感到愉悅的語調對沈星淮說。

陽光盡數落在眼前人的臉上,襯得這個笑容更加燦爛,有著非常生動鮮活的生命力。

沈星淮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和自己骨子裏的無趣、展露出的死氣沈沈截然不同,他好像總是積極昂揚的,像風裏自由搖擺、迎頭生長的樹。

沈星淮原本突然低落下去的心情被奇怪的磁場突然拯救,既沒有生分地說謝謝,也沒有掃興地說“太麻煩你了,還是不用了”,也只是看著游弋,露出一點有些豁然的笑意。

如果不去想太多的話,此刻春光正當好,蛋糕也只是蛋糕。

——

沈星淮看那個師弟後來也十分積極找自己了解的樣子,以為這個合租室友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沒想到第二天中午遇見他時,他說他找到了一個完美符合他預期的房子,不僅租金優惠環境好,還有配套家具,樓下就是健身房。

沈星淮被他說的都有點心動,問他能不能給個聯系方式,還有沒有別的房間出租。結果那師弟不好意思地說,就最後一間房,被他陰差陽錯給撿個大便宜。

沈星淮一邊覺得可惜,一邊又覺得算了,這事得隨緣。實在不行,他就先一個人住著,然後再從其他地方節省下開銷。

只是沒想到這天下班,又接到了游弋的電話。

游弋一上來就開門見山地問沈星淮,“星淮哥,你合租室友找到了嗎?”

“還沒。”沈星淮有些可惜地道,“本來有個學弟想要跟我合租的,不過他又找到更好的房子了。”

“星淮哥,其實......”游弋將聲音壓得有些低,給人有種不太好意思開口的感覺。

沈星淮敏銳地察覺到游弋的不太對勁,感覺像是遇到了什麽難處的樣子,於是也認真起來,引導他繼續說,“嗯,我在聽。怎麽了?”

電話那邊的游弋頓了一下,聲音聽起來有些低落,“是這樣的,星淮哥,”

“因為突然離職的事情,我跟家裏鬧了點矛盾。所以我最近回不了家。我爸媽為了讓我聽他們的話,還凍結了我的銀行卡。”

“原先住的公寓我也負擔不起了,想換個便宜的地方住。礙於自尊心,我也不太想找身邊的朋友幫忙。聽夏元哥說你最近在找人合租,就想問一下。”

游弋的聲音有些沮喪,聽起來有些可憐,沈星淮還從未在他的聲音裏聽到如此明顯的消極情緒,一時間有些心疼,也有些擔心,“其實不一定要合租的,也可以免費借住的。想借住多久都行,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就應該互相幫助的。”

沈星淮信任游弋的人品,也覺得人都會有遇到困難的時候,既然遇見了,那就能幫一把是一把。

游弋聽他這樣說,忍不住開始憂心,沈星淮是對誰都這麽大方善良嗎,同時拒絕道,“不不不,那樣我會不好意思的。”

沈星淮原本還想再說點什麽,但又想到游弋剛剛說因為自尊心不想讓朋友幫忙,怕自己再堅持下去會傷害游弋的自尊心,於是只好先同意,又說了一些其他安慰的話。

游弋沒想到會這麽順利,當天就開始打包東西。

喬銘晚上來找他的時候,看見家裏這大包小包的行李,幾乎有了應激反應,大叫道,“大哥,你這又是要去幹嘛?”

分明自己才是做哥的,但是從小就被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作風搞得感覺自己所謂的那些叛逆就是小兒科。

“不會又跑國外一呆就是幾年,一點兒消息沒有吧。”說到這個喬銘現在都沒想通,游弋高中學習挺不錯的,而且一直在備考春城大學。結果高考完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不聲不響幹大事,去了國外。

“不是,就是搬個家。”游弋心情好,懶得計較喬銘的陰陽怪氣。

“搬家幹什麽?”游弋這公寓地段好,周圍環境也是一流,完全沒得挑,而且這是他住得時間最多的一個住處,他對這裏感情不一樣。想到這些,喬銘敏銳地覺得這裏有事兒。

“不幹嘛,就是想搬。”

“不對勁,你不對勁。”喬銘盯著游弋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覺得他這邊收拾行李邊哼歌的模樣很是陌生,再結合前段時間每天都認真盯著手機的樣子,喬銘內心忽然冒出了一個非常大膽但自認為很合理的想法,“你他媽不會談戀愛要和別人同居了吧?”

游弋聞言,手裏收拾的東西一個沒拿穩,掉到地上發出了激烈的一聲響。喬銘在這方面的直覺倒是異常敏銳,游弋莫名有些心虛。

同居?游弋光是聽到這兩個字,就覺得耳朵莫名燙了起來。

喬銘看他這麽大的反應,感覺游弋更是做實了自己的猜想,於是忍不住開始進一步的八卦,“老實交代,到底是誰?”

問了游弋也不理,喬銘就一直在他收拾東西的時候妨礙他,嘴巴裏一刻不停像是念經一樣地念叨,游弋開始還準備嘴硬到底,一直否認,“沒,真沒誰,你想多了。”

最後被喬銘死纏難打的戰術糾纏得實在受不了,只能妥協地如實交代,“沒追上。”

喬銘大跌眼鏡,內心疑惑,游弋還需要追人?還沒追上?畢竟他從小到大沒少嫉妒游弋那張帥臉還有在學校裏從不斷絕的桃花運。

看游弋還有些認真,喬銘更好奇這人到底是誰了。但這回他再怎麽煩游弋,游弋也堅決不透露,只是說, “等成了再跟你說是誰。”

喬銘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直到游弋走到酒櫃前,“你之前饞了好久的酒,喝不喝。”

“欸,喝。”喬銘這輩子就那點愛好,美女和酒,見游弋居然拿出了珍藏了很久的那瓶白葡萄酒,兩眼放光,準備放游弋一馬。

而且就算他在游弋的嘴裏撬不出東西,他也有別的辦法搞清楚到底是誰,無非就是多花點時間的問題。反正他最多的東西就是時間。

兩人在安靜的夜晚裏慢飲,喬銘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嘴不太能閑下來,冒出來的都是沒什麽營養的廢話。明明比游弋大,是游弋的表哥。但游弋總是一副比他更穩重成熟的樣子。

品了半瓶,兩人已經有些微醺。

喬銘看著游弋,面前這人穿著簡單的家居服,懶洋洋坐著,整個人有種漫不經心的帥氣。皺眉看著手機時,手指無意識地在酒杯上輕碾。

喬銘原本正興奮說著自己前幾天在酒吧大出風頭的事情,卻在看到他手機上不停跳動但並不被理會的來電顯示時,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他忽然意識到,除了剛剛收拾行李的時候,其實游弋最近一直以來都心事重重吧。

喬明又環視客廳裏收好的行李,盯著游弋幾秒後又恢覆輕松、淺笑著問他“怎麽不說了”的臉,低頭喝了口酒,被光線模糊的眉眼裏有些掩不住的憂心。

游弋總是表現出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好像無論發生什麽,都只值得他使三分力氣似的,也總是突然做出一些讓人猝不及防的決定,整個人來去自如,讓人抓都抓不住。

就像個飄在天上的風箏似的,總有一種突然要跟所有人脫離幹系的飄渺感。

身為朋友,喬銘理解游弋,但身為家人,又看不下去他總是獨身一人飄蕩在很遠的地方。

喬銘明白自己沒辦法改變什麽,於是寄希望於別處,忍不住想到這個輕易讓游弋感到快樂、讓游弋像寶貝一樣藏著的人。

他很希望那個人是風箏線一樣的存在,拽住游弋,讓他落到地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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